台灣「大罷免」爭議全解析：政黨攻防、學術觀點與國際借鏡

Unop
5月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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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

自2024年立法院新會期以來，台灣政壇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「大罷免」風潮，涉及多位立法委員與地方首長。這場運動不僅反映出民眾對政治現狀的不滿，也揭示了各政黨在面對罷免行動時的策略與爭議，成為台灣民主發展史上的關鍵轉捩點。

一、背景：立法院改革引發的政治風暴

2024年，國民黨與民眾黨在立法院合作推動多項重大改革法案，包括《憲法訴訟法》、《選罷法》以及《財劃法》等，其核心訴求為重塑國會監督制度、改革選舉制度與重新分配中央與地方之間的財政權責。然而，這些法案的推動過程中，被民進黨與部分社會團體批評為「黑箱作業」，認為欠缺透明討論與民意授權，引發強烈爭議。

立法院內多次上演肢體衝突與程序爭辯，社會運動則迅速跟進。由學生、公民團體與專業聯盟發起的「青鳥行動」在全台各地串連，形成另類「街頭國會」，以集體朗讀憲法、靜坐夜宿等和平方式表達對於議會民主受侵蝕的焦慮。這一波行動不僅激發社會關注，更促使罷免成為具體政治回應。

二、罷免行動的擴散與各黨派的應對

截至2025年5月，全台已有超過50件罷免案正式進入第二階段連署程序，範圍涵蓋藍綠白各政黨，尤以國民黨立委35人、民進黨立委15人為大宗。這場風潮迅速突破政黨與地區界線，演變為一場結構性的制度對抗。

國民黨的策略

國民黨採取「以罷制罷」策略，試圖對民進黨立委發動報復性罷免，並於2025年4月26日發起「反綠共、戰獨裁」大遊行，號召支持者走上街頭，營造輿論反制氣勢。黨中央更動員地方黨部與社團合作成立罷免行動小組，將此視為重新整合藍軍的戰略契機。然而此舉也激化政治對立，令部分中間選民感到疲乏甚至排斥，質疑是否淪為「民主武器化」。

民進黨的回應

民進黨方面則將罷免解讀為民間對立院改革程序不滿的延伸，呼籲支持者秉持理性監督與法治精神面對罷免挑戰。民進黨部分地方幹部甚至主動協助罷免發起連署，顯示黨內對此議題的路線並不完全一致。然同時亦有黨內憂慮，若將罷免戰線升高為全面政黨對決，恐激化對立、影響青年選民動能並導致民主參與的反效果。

三、爭議事件：各黨派涉入的具體案例

在罷免行動全面升溫的背景下，各類法律爭議與程序瑕疵也逐一浮上檯面，最具代表性的包括以下三類：

1. 幽靈連署與偽造文書

在多起罷免案中，檢調單位接獲民眾檢舉後對國民黨多地黨部發動搜索，查獲近2000份疑似偽造連署書。經初步比對，發現部分連署人為已故者，另有多份簽名遭他人冒用，違反《刑法》第210條至213條偽造文書罪以及《個人資料保護法》。此事件不僅重創罷免正當性，也引發選舉公信危機。

2. 地方政府涉入查對連署書

花蓮縣政府被爆出行政機關介入查核罷免提議書，檢調進一步搜索民政處、公所資料室與電腦系統，發現違規使用戶政系統查核個資。民政處長明良臻因此被羈押禁見，成為史上首位因罷免案涉案而遭羈押的地方政府高層，引發公務倫理與行政中立之激烈討論。

3. 領銜人資格不符

前空軍副司令張延廷擔任罷免立委吳沛憶案的備補領銜人，然而其設籍台北未滿四個月，依《選罷法》第75條規定不具罷免資格，遭中選會退件。此事反映社會對於罷免程序法定性與透明性的高度敏感，也讓罷免行動的合法基礎再受檢驗。

四、大罷免的潛在影響：成敗與後果

若罷免行動成功：

國會權力結構重組：民進黨可能藉由補選奪回多數席次，結束「朝小野大」局面，使行政與立法部門協調更加順暢。
民主參與深化：成功罷免顯示民眾對政治具高度參與意願，可能提升社會整體民主素養。
政黨策略調整：政黨將更重視民意回應，調整政策方向與法案推動方式。

若罷免行動失敗：

社會對立加劇：支持與反對陣營間的張力升高，恐導致社會撕裂。
政治倦怠蔓延：民眾對政治參與可能產生失望與冷感，削弱民主能量。
對抗延續：政黨若延續對立邏輯，將使立法院失去協商空間，政策推動受阻。

五、國際罷免案例比較與啟示

美國加州州長罷免案（2021）

州長紐森面臨罷免挑戰，但最終以62%選票成功留任。該案顯示即使制度設計良好，若被特定政治勢力操弄，仍可能淪為「政黨再選舉」的變形，徒增社會成本。

德國地方罷免門檻設計

德國的地方首長罷免需高門檻啟動，包括有效連署與投票率規定，制度重點在穩定與審慎，以避免頻繁罷免造成行政癱瘓。

韓國制度實施現況

韓國的罷免制度雖早有設計，但實際發動案例極少，反映出政治文化與社會信任度在制度落實中的重要性。

六、學術觀點補充：政治學、社會學與歷史的視角

政治學視角

罷免屬於「直接民主」制度，理應作為代議體制的補強機制。根據 Robert Dahl 的《Democracy and Its Critics》，民主運作需建立在程序正當與權力節制基礎上。若罷免被用於報復性政治鬥爭，將削弱人民對制度的信賴。

社會學視角

Charles Tilly 提出的「集體行動框架」指出，社會動員多由對不公的共同認知開始。罷免行動雖可強化群體認同與參與，但若未能轉化為政策回應或制度變革，易演變為象徵性政治或徒增對立。

歷史借鏡

魏瑪共和因罷免與改選過度頻繁，最終導致制度瓦解與極權興起；美國進步時代則透過地方罷免制度落實問責與民主深化。制度成敗關鍵不在形式，而在於文化素養與制度設計的協調性。

七、結語：制度進化或政治惡性循環的十字路口

台灣的大罷免不僅是一場政治事件，更是對民主制度韌性的壓力測試。這場運動的成敗並非唯一重點，真正關鍵在於我們是否能以制度化方式容納不同意見、抑制濫權操作並避免民主流於對抗與工具化。

若罷免制度能導向制度健全與民意回應的雙贏局面，將有助於台灣民主的成熟；若淪為政治鬥爭的延伸，則可能帶來難以回復的制度創傷。